《春江花月夜》?
李诣仙有些懵,他还没有听说过这首曲子有人改编成舞。毕竟这首曲子基调凄凉,孤独,并不适合在这一类宴会上演奏。
李诣仙之所以会问尧紫衫曲名,是因为他确实不记得了,毕竟已经几十年了,这些小事情怎么可能记得清楚?
再者说,原本奏乐的那位乐修的曲子也并没有让李诣仙感到惊艳,关于那曲子的记忆就更加模糊了。
只不过他倒是清楚的记得那首曲子的基调是偏向活跃的,绝对不会是《春江花月夜》,难不成这位尧紫衫其实是临时准备的曲与舞?
要是到时候舞与曲配不上,在这宴会之上,无论是天机阁还是玄天宗面子上都是挂不住的。
师叔啊师叔,你能再坑一点吗?
李诣仙虽然一百个不情愿,还是接过白玥从纳戒之中取出的那一把瑶琴。
李诣仙捧着琴,走到离殿门不远的位置,面对着座首的宣赫,盘腿坐下。
他深吸一口气,对站在面前的尧紫衫点点头道:“献丑了。”
尧紫衫也是点点头,随后做好准备。
随后,李诣仙拨动琴弦,开始演奏《春江花月夜》。
琴声寂寥深沉,与那翩翩起舞,犹如春日蝴蝶的尧紫衫十分不搭。
李诣仙看着尧紫衫舞动的节奏与衣袖摆起的幅度,推断出她跳的应该是《阳春三月》。
他随即改变拨撩琴弦的方式,曲子的音调由深沉辽远变得轻快明朗。
仿佛那作曲之人不是在独看早春寒江,而是在与友人共赏初春圆月,格外圆满。
那常常令听者悲恸的《春江花月夜》竟然被他弹奏出另外一种韵味,仿佛这首曲子表达的不仅仅是对渺小人生的叹惋,和远离故乡的痛苦。
而是于渺小人生之中依然寻找希望,即使远离故乡,思念之中亦有对往日美好的回味。
好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人,又突然获得了希望与勇气。
李诣仙,不知不觉已经完全融入那曲子之中,仿佛他弹奏的不是他人编写的《春江》,而是他自己谱写的“我之一生”。
人生如梦,亦如此曲,时而婉转,时而沉寂。
而在他面前起舞的尧紫衫似乎也对这曲子产生了共鸣。
原本她还在为曲不对舞而担忧,不知如何是好,可是这位抚琴之人却缓缓地改变了曲调节奏,使得那节奏与她的舞步相合。
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似乎不需要刻意地跟着这曲子的节奏,她的身体四肢,她的衣衫裙摆似乎拥有了生命,可以自己跟着那动人的曲子舞动。
一时间,这大殿众人都完全沉浸在这曲与舞之中。
那抚琴之人、跳舞之人是谁似乎已经不重要,那抚琴的就是自己,那跳舞的也是自己。他们都与那大殿中间的两人融为一体。
随着琴弦最后一个音调的结束,尧紫衫那飘起的长袖也翩翩落下。
身着紫衣的她眉眼低垂,好似那开了满树的紫藤萝花。
而李诣仙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,他抬眼看着眼前之人,顿时一种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曲是旧曲,人却不是故人。
“云想。”他轻轻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,周围的人都听不见。
一阵寂静之后,似乎是陈熙儿先反应过来,鼓起掌来。随后众人都如惊醒一般,纷纷鼓掌叫好。
就连那座首的天机阁主也大声叫好。
李诣仙站起身来,正好与转身看着他的尧紫衫对视。他微微一笑,对她点了点头道:“圣女舞姿,天下少有。”
“您的曲子,也是天下独一。”尧紫衫回以浅浅一笑。
仅仅交流一句之后,李诣仙又向鼓掌众人行礼。礼毕,回到了自己的位置,将那琴还给白玥,让她收回纳戒。
而尧紫衫也是回到宣赫的身边,恭恭敬敬地坐在他的身边。
宣赫似乎很是高兴,站起身来,用两只手指指了一下李诣仙道:“白仙子门下这位弟子,乐曲造诣惊人啊,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温婉动人的曲子。”
白玥笑道:“阁主过奖了,我这师侄平日里主修丹道,只是偶尔吹笛抚琴,哪有什么造诣!”
“哈哈哈!”宣赫大笑两声,“玄天宗还真是人才辈出啊!什么时候我天机阁也能拥有如此天骄!”
“天机阁天骄众多,也不是我玄天宗能比。”白玥谦虚道,“是阁主过誉了。”
阁主听罢,举起酒杯道:“今日诸位天骄共聚,将来必是我中州栋梁,名震十四州!让我们为此共饮!”
“共饮!”
随后,在座的宾客全都举起杯子,饮下一口。
宴会一直持续到戌时,皎月高悬于天时,众人终于意犹未尽地散了。
李诣仙一行人只有华锋云一人醉了,肖岚虽然一直被华锋云强迫着喝下不少酒,但却很清醒。
几人被侍女带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房间,白玥和陈熙儿一个房,温小絮和柳鸢一个房,肖岚和华锋云一个房,李诣仙则是单独一个房。
等到其余人全部进入屋内,李诣仙才进入自己的房间。
他坐在床上,轻叹一声。
今日抚琴,让他想起了许多事情。
不知道云想现在怎么样了……她现在应该在天州宫中,每日开开心心,衣食无忧。
算了,不想了,反正迟早会相见的。
李诣仙安慰自己,躺在床上,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他忽然看见门外有个人影晃动。
他起身,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正是刚刚宴会上跳舞的天机阁圣女,尧紫衫。
她身上还穿着宴会上的衣服,只是繁杂的头饰已经被卸下,她一头金发披散着,一直垂到后背。
只是她的表情不像宴会上一般自然,而是有些冰冷。
她看见李诣仙出来,立马行了一个礼道:“刚刚宴会之上,感谢公子帮助。”
“无妨,都是师长之命,我也只是为了维护我玄天宗,并无什么帮助之言。”李诣仙回应道。
“明日论道,我期待能与公子相遇。”尧紫衫继续说道。
“亦是!”李诣仙点头道。
“只是我还不知道公子姓名,不知可否告知?”尧紫衫问道。
李诣仙没有犹豫,直接说出:“玄天宗,李诣仙。”
尧紫衫沉默片刻,似乎还有话想说,但是李诣仙却对她说道:“圣女衣衫单薄,秋日夜凉,圣女还是快些回去吧,免得影响了明日论道。”
尧紫衫见状也点点头道:“嗯,既然如此,我就先回去了,多谢公子关心。”
说完,她转身,离开了李诣仙一行人所住的院子。
她的心里还在想刚刚未能问出口的问题:“那首曲子,是谱给谁的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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